第27章 天堂古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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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章 天堂古堡
“獵物？我是你的獵物？哈哈哈, 哈哈哈，天大的笑話！”
尖利的笑聲在耳邊回蕩，帶著十足的狂妄：“這裏是由我主宰的, 沒有人能在我的統治裏打敗我, 沒有人！”
夢夢揉揉耳朵，她不喜歡聽人嚷嚷，就再次把惡念當耳旁風。
惡念氣得半死, 昨天它就該發現了, 這個小女孩心志堅定，且十分可惡, 它應該再警醒一點的！
這時, 前方泥濘的道路上，一道抱著孩子的消瘦女人身影, 慢慢走了過來。
夢夢看到那道身影, 眼前一亮。
惡念也看到了，它心裏猛地一突, 又開始對小女孩咆哮：“快滾，你給我滾！你不準跟她說話！聽到沒有！”
女人很快走了過來，她的房子裏空空如也, 幾乎什麽都沒有，出門的時候沒關門, 她也並不擔心。
只是看著站在自家門外的小女孩，她又有些狐疑，可是再一看，小女孩好像不是來找她的, 她頻頻在往隔壁默米爾老人的屋裏看，好像是來找默米爾老人的。
女人抱著孩子低頭進屋。
“請問。”小女孩的聲音, 突然響起。
女人轉頭看過來。
那是一張一看就吃過很多苦的臉，幹瘦的臉頰，暗沈的皮膚，她的五官原本應該是很漂亮的比例，但是因為常年吃不飽飯，瘦的已經有些嶙峋了，顴骨，額骨，下頜骨這些地方都變得很尖銳，但她眼睛又奇大，組合起來，就顯得十分怪異。
夢夢有些不好意思的捏著自己的衣角，指了指默米爾奶奶的屋子：“您好，請問，您知道她這樣幾天了嗎？”
女人往默米爾老人的屋裏看去一眼，半晌後，垂下眼睛，聲音幹啞：“三天。”
小女孩頓時滿臉難過：“已經三天了啊……”
女人打量著她：“你……是誰？”
“我，我叫夢夢……”小女孩臟兮兮的小手往道路的前面指了指：“是住東邊巷子裏的一戶人家，我和默米爾奶奶的女兒認識……”
女人有些驚訝，默米爾老人的女兒她也見過，以前她還曾鄙視過那個女人，認為她去做舞女是自甘墮落，但直到自己也……
女人沒有再說什麽，自己走進了屋子裏。
那小女孩一直在門口站著，女人開始燒熱水，她從草老頭兒那兒買了藥，這些藥必須盡快讓她的孩子吃下，否則醒來後，他又會發病。
柴火燃燒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，女人站在窗外燒火，眼睛時不時就能看到那個一直往默米爾老人屋裏探頭探腦的小女孩。
一手摟著孩子，一手添柴，女人忍不住再次詢問：“你為什麽會認識默米爾老人的女兒。”
夢夢楞了一下，仿佛這才反應過來，這位隔壁的女士是在跟她說話，她有些局促，小聲回答：“因為，夢夢就要被賣掉了。”
女人一楞，沒想到會聽到這種回答，她驚訝的看著小女孩。
小女孩垂著眼睛：“表姨很早之前就打算賣掉夢夢了，夢夢知道後很傷心，從家裏跑出去，遇見了那位女士，就是默米爾奶奶的女兒……那是位善良又溫柔的女士，她請夢夢吃了面包，告訴夢夢，在這個世道，人人都不好活，她還和夢夢說了她的事，她說，她不是在出賣自己的身體，她只是在對生活反抗。”
小女孩這時擡起頭來，仿佛是想到了那位女士，她靦腆的笑了笑：“她很堅強，也很勇敢，哪怕命運對她並不公平，她也用盡全力的活了下來，還養活了她的母親，她真的很厲害。”
女人突然低下頭，柴火又往火堆裏捅了捅：“只是自我安慰罷了，窮人哪有反抗命運的能力，她現在不也……”
女人話說了一半，看向小女孩。
夢夢低落的點點頭：“夢夢知道，她已經死了，所以夢夢才想來看看默米爾奶奶，因為夢夢馬上就會被審判所的人抓走了，以後就看不到了。”
“審判所？”女人楞住：“你不是只是被賣掉嗎？”
“本來是……”夢夢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：“但是夢夢太不乖了，夢夢跑掉了，買下夢夢的瑪米女士說，夢夢要是敢跑，她就會向審判所舉報夢夢是女巫，所以，審判所的大人應該就快來了。”
女人臉上出現恐懼的表情：“你，你是女，女巫……”
夢夢連忙擺手：“不是不是，夢夢不是，哎呀，夢夢現在就走，您不要害怕……”
小女孩轉身就要離開……
“等等！”女人卻連忙叫住了她！
女巫固然是可怕的，近兩百多年來，教廷與審判所四處處決女巫的事，她也知道，甚至他們的貧民窟裏就發現過女巫，只是那個女巫，女人並不認識。
仔細觀察著眼前的小女孩，女人突然心如鼓跳，有些期待的問：“你真的是女巫嗎？那你，真的能與魔鬼對話，能施展黑巫術嗎？”
夢夢繼續搖頭：“夢夢不是女巫，夢夢也不會黑巫術啊。”
女人卻不信，她一把按住小女孩的肩膀：“女巫大人，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，如果能救下我的孩子，我願意與惡魔簽訂契約，我願意終身侍奉惡魔主人，與女巫大人！”
夢夢被她捏的肩膀有些痛，她還想再解釋，遠處突然傳來一道厲呵：“幹什麽！”
夢夢聽到那熟悉的聲音，擡頭一看，就看是吉叔叔快步跑來。
女人看到一個高頭大馬的成年男人過來，立刻放開了小女孩，抱著孩子躲進了屋裏。
吉跑過來，看看夢夢，又看看那大白天也黑漆漆的屋子，皺眉問：“怎麽回事？”
夢夢拉住吉叔叔的衣袖，把吉叔叔帶到遠一點的地方說悄悄話。
“她就是惡念？”吉驚訝：“所以剛才你是在，執行計劃？”
執行他們一開始就設定好的計劃？
夢夢點點頭：“現在一切都是順利的，吉叔叔，你們怎麽樣了？”
吉拍了拍自己破衣服上的灰，嘆了口氣：“我變成了另一個人，一個混吃等死的小流氓，家裏四個姐姐，就我一個兒子，全家都在養我，我還挑三揀四，很不知足，還有其他人，他們也都變成了他們產生‘惡意’的那種人。”
果然和夢夢想的一樣。
夢夢問：“那大家都集合了嗎？”
“就差你和許凜了，我們分開找的，我現在找到了你。”
夢夢點點頭：“吉叔叔，夢夢這邊很順利，你趕緊去找其他人，大家定一個地方等夢夢，夢夢馬上就過來。”
吉想了想，指向一個方向：“那就凱家吧，就是那邊那棟單獨的房子，他是撈屍人，那邊離其他房子遠，說話方便。”
“好。”
吉很快和小女孩分開。
吉叔叔走了後，夢夢再次來到女人屋子門口，朝裏面喊：“女士。”
女人抱著孩子膽怯的走出來，確定外面那個高大男人已經離開後，她再次哀求小女孩：“女巫大人，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，求求你了。”
她甚至還想跪下，夢夢趕緊拉住她，這一低頭，她就看到了那正在熟睡的小嬰兒，他的母親很臟，但是他卻很幹凈，夢夢盯著小嬰兒看了一會兒，問：“他怎麽了？”
女人哭泣起來：“咳病，一直咳嗽，除了草老頭願意賣給我那種能治病的樹葉，其他醫生，沒人願意幫他，他們都說，他身體裏住著魔鬼，所以才會一直咳嗽，可他是我的孩子啊，他不是什麽魔鬼，他只是一個可憐的孩子！”
小孩子，咳嗽。
是新生兒肺炎嗎？
夢夢知道新生兒肺炎，她見過有人得這個病，忘記是誰了，好像是孤兒院的一個小妹妹？
“魔鬼沒有附身在她身上，那個樹葉，可以給夢夢看一下嗎？”
女人連忙把她花兩銅幣買來的樹葉拿出來。
夢夢看了一下，表情一變。
她原本以為這會是什麽治療咳嗽的草藥，但是這個，真的就只是樹葉而已……
女人被騙了。
看小女孩臉色不好，女人忙問：“怎，怎麽了？”
夢夢放下樹葉，搖頭：“這個治不好小寶寶的病，只能很勉強的治成年人的病。”
女人聽說這藥治不好自己的孩子，一瞬間也意識到自己被騙了，剛要發怒，又聽這是治療成年人的，怒氣消了一點，忙問：“那怎麽辦？”
夢夢道：“得去城裏看病！”
女人一楞，隨即苦笑：“城裏看病，我哪有錢……”
小女孩皺起小眉頭：“夢夢認識一些哥哥姐姐和叔叔，夢夢去找他們借，借到了錢，女士你趕緊帶小寶寶去城裏，千萬不要耽誤。”
女人訥訥的張嘴，這個小女巫說什麽，她要給她錢？
所以她真不是女巫，真的沒有辦法擡擡手就將她的孩子治好？可是治不好她離開就好，為什麽要給她錢？
女人有些茫然。
小女孩這時看了看天色，說：“審判所的人就快來了，夢夢要馬上去找他們，女士，夢夢很快就回來。”
小女孩說完就跑了，女人看著她的背影，表情仍舊是茫然的，茫然中，還帶著一些忐忑。
她大概，不會回來了吧？
她們今天才認識，她怎麽會給她錢呢？
再看看手上的樹葉。
女人痛苦的捂住臉，她抱緊孩子，難過的大哭。
為什麽，為什麽老天對她就格外的不公平，為什麽永遠都是她在受苦，她的孩子在受苦！
為什麽沒有人能救他們！
心中的怨念越來越深，她憎恨這個世界！
夢夢趕到凱叔叔家的時候，就發現屋裏只有凱叔叔在，其他人都不在。
見到她來，凱立刻將一個鼓鼓囊囊的口袋交給她。
“許凜還沒找到，他們去找他了，讓我留在這兒等你，這是我們集合起來的銅幣，一共三十四銅，夠不夠？”
夢夢搖頭：“不夠。”
“那就只能等許凜了，許凜應該正在努力的賺錢，這樣，你先回去，一會兒拿到錢，我們給你送來。”
“好。”夢夢轉身就跑，一點時間都沒有耽誤。
他們的配合非常順暢，因為提前制定好了計劃，現在一切都在按著計劃走，每個人也都將自己的任務完成得很好。
小女孩快速的離開，凱這時也出了門，他也得去幫忙找許凜，還差許凜那份銅幣。
——
“這，這些錢，都是給我的？”
沈甸甸的口袋裏，滿滿的銅幣，看得女人心頭大震。
她沒想到小女孩還會回來，更沒想到小女孩真的給她找來這麽多錢。
上帝，她在做夢嗎？這一定是個夢！
“這些錢可能還不夠……”夢夢撐著膝蓋，因為跑得太急，她氣喘籲籲的：“還有一個哥哥很快會送錢來，女士，我們再等一刻鐘，如果一刻鐘後，他還沒有來，你就先走。”
女人訥訥的聽著，她坐在屋裏的木板床上，抱著孩子，還有些恍惚。
“可是你們……”女人擡頭，看著臟兮兮的小女孩：“為什麽要給我錢？”
夢夢低頭看著那皮膚白白的小寶寶：“因為我們希望小寶寶能活下來呀。”
“可是，你們又不認識我，也不認識我的孩子……”
“我認識您啊。”夢夢認真的說：“女士，不是您求我救您的孩子嗎？我認為我可以救，所以我就救了，有什麽不對嗎？”
女人：“……”
女人更懵了。
是沒有什麽不對，可是，可是我只是求求你，你就給我這麽多錢，這可是，這可是一大包錢啊……
你怎麽這麽傻？
-
一刻鐘的時間，他們沒有等到送錢的人，只等到了審判所的大人，已經抵達貧民窟的消息。
貧民窟很大，人也很多很亂，但是就是這麽巧，審判所的人隨便抓一個路人來問，對方就說出了“疑似小女巫”逃跑的方向。
很顯然，這是惡念的手筆，是它把審判所的人帶來的。
“把這裏給我圍起來！”帶隊的是審判所的侍衛長，他大手一揮，整個街道被封鎖了起來。
瑪米女士就在侍衛長身邊，喋喋不休的說著小女孩之前對她的恐嚇。
侍衛長聽著煩，讓她滾開，而後對手下使了個眼色。
一眾侍衛開始沿著道路搜查，不一會兒，他們就在一個狹窄的巷道背後，抓出來了臟老鼠一般的小女孩。
“啊！”夢夢被扔到地上，小手小腳被粗糲的地面劃破了。
“就是她，侍衛長大人，就是她！”瑪米女士尖聲說。
女人這時也抱著孩子從屋裏出來了，不光是她，附近的居民也都被趕了出來。
就在剛剛，女人還在和小女孩一起等著送錢的人來，但是聽到了周圍的騷動，知道審判所的人來了，小女孩怕連累她，立刻就跑了，卻沒想到，她根本沒跑掉。
也是，這可是審判所的侍衛兵，她一個小孩，怎麽可能跑得掉。
整條街上很快聚滿了人，貧民窟的人並不想湊這種熱鬧，但是侍衛兵們不肯讓他們走，逼著他們圍觀。
“大家看清楚，這個小孩，就是一個女巫！”
侍衛長大聲的宣布，指著小女孩斥責：“可惡的惡魔追隨者，說，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，被魔鬼蠱惑的！”
夢夢坐在地上，小心翼翼的碰了碰自己擦出血的皮膚，鼻尖紅彤彤的搖頭：“沒有，夢夢沒有被魔鬼蠱惑，是瑪米女士亂說的……”
“我才沒有亂說，是她親口說的，惡魔教她怎麽讓馬踩斷我的脖子，我發誓，我說的都是真的！”瑪米女士激動的道。
侍衛長冷哼一聲：“沒有一個女巫，會承認自己是女巫，既然你不承認，那你就證明吧，我會把這支長矛刺進你的胸口，如果你被長矛刺穿也沒有死，我就相信你不是女巫，因為上帝庇護了你。”
侍衛長說著，舉起尖銳的長矛，立刻就要往下捅！
小女孩還沒有什麽反應，圍觀的群眾卻被嚇到了，尤其是人群中的女人，她抱緊孩子，狠狠的閉上眼睛！
“住手！”
突兀的制止聲，從後面傳來。
眾人扭頭去看，頓時楞住了，遠處走過來了一行人，那行人裏，打頭的是個眉目淩冽的青年男人，他後面還跟著另外四個人，這四人有男有女，穿得都很破舊邋遢，顯然都是貧民窟的人。
許凜等人快步沖進人群，許凜看著小女孩身上的傷，臉色難看得要死，他手上握著一塊石頭，他沒有武器，空間包用不了，這石頭還是剛才過來的時候在路邊撿的。
他舉起石頭對準侍衛長：“長矛捅穿胸口，行，她敢證明，那你敢證明嗎？如果你是個人類，你敢用長矛刺你自己的身體嗎！”
周圍頓時一片嘩然，這人是誰，居然敢跟侍衛長大人這麽說話！
侍衛長臉色鐵青，不過這種事，他也見得多了，有些“女巫”的家人接受不了事實，也會這麽吵鬧。
侍衛長冷笑，他一副嫻熟的模樣：“看來你和這個女巫認識，你已經被女巫蠱惑了，你身上沾著女巫的魔氣，你也必須死，否則你會汙染這片凈土，害死更多的人，來人，動手！”
一聲令下，侍衛兵們立刻揮動武器，朝著男人攻去。
他們人太多，但許凜這邊也不是一個人，仇、於馨、凱，包括膽子最小的吉都在幫忙。
就連夢夢被吉叔叔扶起來後，也從後面踢侍衛兵的小腿骨，等對方吃痛了，又踩人家腳，還用不幹凈的小手，去撓人家的手背！
兩方人突然就打了起來。
圍觀群眾們連連後退。
女人雙手抱著孩子，懷裏鼓鼓囊囊的銅幣，鉻得她有些疼，但又給了她很大的安全感。
她想說這些人不是壞人，這些人給了她錢，讓她給孩子治病，他們都是好人，他們不是邪惡的，可是她不敢說，她害怕。
“砰！”突然，一道人影被丟了過來，剛好砸到了女人的腳邊。
女人嚇得臉色蒼白，卻見那倒在地上的男人，正是之前那拿石頭的淩冽青年。
青年抹了一口嘴上的血，從地上站起來，而後他的手突然伸向背後。
女人一楞，她感覺自己的手臂被碰了一下，她低頭一看，看到了一個帶血的錢袋。
男人催促似的又碰了她一下，讓她接。
女人恍惚的接過那個錢袋，然後就聽到男人因為受傷，而喘息不穩的聲音說道：“趕緊帶你的孩子離開，現在貧民窟亂了，你找一輛馬車，直接去城裏，好好給孩子看病。”
女人楞住了，她還沒有反應過來，男人已經咬著牙，又回到了戰圈。
女人站在角落裏，摸著錢袋的分量，大概有二十枚銅幣，手心燙的要命，她抱緊自己的孩子，忍著眼淚，看著前面的那些人。
“噗嗤！”是那群人中那個較為孱弱的女性，先被長矛刺穿了身體。
那長矛從她的後心紮進去，直接紮破了她的心臟，又從她的前胸鉆出來。
女人嚇得哭泣都停止了，她踉蹌著往後退，滿臉震驚……
“於馨！”仇大喊一聲，過去想抱住重傷的於馨。
可就在這時，前面一支長矛刺過來，直接刺穿了他的肩膀。
“啊！”痛呼聲從他嘴裏發出，但他還是往前垮了一步，抱住了於馨。
於馨張嘴，想說話，嘴裏卻嘔出一大口血，她抽搐著看著仇，突然，她表情一變。
“噗！”仇的身後，另一個侍衛兵捅過來一矛，那鐵質的尖銳長矛直接刺穿了仇的身體，矛頭從仇的胸口鉆了出來，出現在於馨眼前。
“嗤！”長矛被拔出，仇身體一軟，抱著於馨摔倒在地。
臨死之前，他們緊緊的擁抱在一起，可盡管如此，隨著呼吸的停止，他們的身體，還是因為無力而分開了。
“媽的！你們這幫畜生！”吉氣紅了眼，沖上去要跟侍衛兵拼命！
凱大喊：“你照顧夢夢！”
可吉已經沖出去了，然後就在這時……
抱著孩子的女人，後退的腳步突然一頓。
因為她看到離開其他人的保護後，弱小無依的小女孩，肚子上多了一樣東西。
一支帶血的矛頭。
女人突然渾身發抖，體內血液仿佛凍結了一般，她立在原地，瞬間動彈不得。
比起其他人，這個小女孩跟她的接觸明顯更深。
是她哀求小女孩救她的孩子的，小女孩一直說她不是女巫，可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救命稻草，她不想放棄，是她哄得小女孩心軟，哄著一個不谙世事的孩子，去想盡辦法幫她籌錢的。
那個小女孩死了，那個善良的小女孩，她死了……
“唔。”夢夢嘴裏吐出一大口血，肚子被捅穿，長矛刺進來又抽走。
她的身體往後一倒，快要摔倒在地時，又被一只大手抱住。
夢夢看到了許哥哥。
她的眼皮很沈，張嘴說了一句：“許……”
“別說話，別說話。”許凜雙眼赤紅，語氣不穩的道。
夢夢不說話了，但她的腦袋往旁邊偏了一下，模糊的視野中，她看到了人群中的女人。
女人正在哭，她站在原地，望著她無聲的哭，仿佛受到了什麽巨大的打擊。
“哎……”夢夢輕輕嘆了一口氣。
夢夢真是，太壞了。
可是，事情總是要解決的，有些疼痛，是必須要經歷的，人不能總是留在原地，鬼也不行，每個生靈，都應該有它的歸處。
不走的生靈，就總要有人去推一把……
“啊！”凱這時也被刺中了。
吉早就被捅了七八矛，渾身是血的淌在地上。
幾個連武器都沒有的貧民，怎麽可能打得過二三十個拿著鐵質武器的正規侍衛兵？
這些侍衛兵殺慣了人，他們知道怎麽樣才能讓人死得更快。
到最後，許凜也被刺中了。
濃郁的血腥味，彌漫在潮濕陰暗的貧民窟上空。
隱藏在暗處的惡念，快意的看著這屍橫遍野的一幕。
那邊的侍衛長，還在侃侃而談著這些惡魔仆從的罪行，惡念一個字都沒聽，它只是吸收著這濃郁的死亡氣息，心裏得意極了，這些人類螻蟻居然還妄圖算計偉大的它，什麽它才是他們的獵物？
哈哈哈，現在看看，到底誰才是獵物？
他們都死了，而它仍舊屹立不倒，仍舊操控一切，仍舊……
等等！
惡念突然感覺到不太對勁。
它怔了一下，瞬間看向人群裏，那抱著孩子的女人。
那是它，是以前的它，一開始，它就是從這個女人身上滋養出來的。
這個女人有著絕對的負面情緒，她痛恨世上的所有人。
賣給她假藥的草老頭，不肯替她孩子治病的其他貧民窟醫生，侵占她身體的男人，對她吐口水的那些男人的妻子們，她可以受委屈，可以付出一切，可是憑什麽，憑什麽她已經付出了這麽多，上帝還是要帶走她孩子的生命！
為什麽她的人生一直都那麽淒苦，為什麽別人就能擁有好的生活，為什麽貴族生下來就是貴族，為什麽她生下來就要受苦，為什麽她的孩子也要受苦。
她無法原諒這個世界，她的恨意突破了身體，凝成了一股絕望的能量，這股能量，就是惡念之源。
惡念看著那個女人滿臉的眼淚，她在看著小女孩的屍體哭，她在看著那些挑戰它權威的人類的屍體哭。
不可以，你不可以心軟！
這是個騙局，世界上沒有人會對你好，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壞人，所有人都對不起你，不要難過，不要傷心，他們是在算計你，怎麽可能有人臨死之前還關心著你孩子的死活？不過是區區幾十個銅幣罷了，就算有這些銅幣，你去了城裏，也不一定能治好你的孩子。
不要感激他們，都是假的，全都是假的，不要感動，不要被他們感動！
惡念急壞了。
本惡之源，滋養它的本惡之源，現在竟然正在動搖心中的惡念！
那女人相信了世界上還是有好人！
你為什麽要相信，你不能相信！
你清醒一點！你要憎恨，你要毀滅，你不能動搖，你的動搖會毀掉一切！！！
……
擡手擦掉臉上的淚痕，女人抱著孩子繼續往後退，直到脫離人群，她立刻跑進附近的小巷。
小巷黝黑，可小巷的盡頭卻有光。
看著那縷光，女人心口火熱，兩袋銅幣是她的希望，是那些人，給她的希望。
她朝著那道光狂奔而去，就像朝著希望狂奔而去。
……
“回來！你回來！”惡念瘋了似的大喊，它想要去追，可是的周圍一切，突然開始崩塌。
回憶是不可能崩塌的，這是它的回憶，它只要在這兒，回憶場景就不會崩塌，這是它的領土！
除非，除非，除非它不在了……
除非它不在了……
不，不行，它不能消失，它不能消失！
——
“啊啊啊啊啊！”耳邊突然響起尖銳的驚叫聲。
正打開水壺蓋子要喝水的夢夢，被那陣仗嚇得小手一抖，吸管戳到了自己的鼻子。
揉揉發疼的鼻尖，夢夢撅著小嘴，扭頭看著吉叔叔：“吉叔叔，你太大聲。”
吉驚慌失措的從地上坐起來，他摸摸自己的身體，上下摸了個遍，一臉茫然：“我，我不是死了嗎？被那些長矛刺了不知道多少個洞！”
夢夢嘬了一口水，睜大眼睛望著他。
“唔……”這時，旁邊於馨也睜開了眼睛。
緊接著是仇，凱，最後是許凜。
眾人一開始都有些沒反應過來，直到片刻之後，他們看清了周圍的環境。
頭頂上的血罩還好好的保護著他們，他們正坐在古堡一樓的大廳裏，血罩外面，幾十只活屍正虎視眈眈的瞪著他們，不知道已經瞪了多久。
“這，這是怎麽回事？”於馨撫摸著自己的胸口，想到什麽，又趕緊撲過去，撫摸仇的胸口。
仇趕緊說：“我沒事，我沒事。”
於馨看著仇，覺得尷尬，忙又把手松開。
有些事情，可能生死關頭才能看清自己的內心。
於馨想到了臨死之際，仇抱住她的樣子，仇當時看她的眼神，絕對不是看朋友的眼神，於馨突然心跳得很快。
“所以，這就是你的團滅即通關？”凱這時出聲，他也在反覆的揉搓著自己的身體，仿佛是想將那被長矛刺穿的感覺抹消掉。
夢夢繼續喝水，笑瞇瞇的點點頭。
許凜長吐了一口氣，問：“惡念呢？”
“消散啦。”夢夢開心的說：“惡念是由人的情緒幻而成的，可是，人的情緒往往是最多變的，它的本源一旦動搖，它就會整個崩潰掉的。”
許凜皺起眉頭：“所以其實只要改變惡念的本源，也就是改變那個女人的心境，惡念就會消散，那我們也不一定需要死？”
吉幾人立刻齊刷刷看了過來，全都盯著小女孩。
死亡的感覺可並不美好，即便只是在惡念的回憶裏死了一次，但是那種痛苦，那種憤怒，還是讓他們久久緩不過來。
夢夢立刻擺手，著急的解釋：“不是的不是的，惡念的執念是覆仇呀，所以我們如果不死，不讓它這個執念先打消掉，那就算本源動搖了，僅僅只是一點動搖，也不能讓惡念消散的，我們的時間又不多，我們不能在很短的時間裏，和本源有更多的感情牽絆，所以夢夢才說，團滅是最簡單的方法，死一次，先滿足了惡念，然後在它松懈的時候，本源只要一點點動搖，它就會崩潰，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，因為它連覆仇的執念都沒有了，畢竟我們已經死了嘛。”
小女孩解釋得很快，也很清楚，許凜聽明白了，點頭：“我只是好奇，你別慌。”
夢夢松了一口氣，她害怕大家覺得夢夢是故意作弄大家，夢夢沒有的！
許凜又問：“所以你從一開始就計劃好，我們應該怎麽死，在什麽時機死，你都想好了？”
夢夢理所當然的點頭：“對呀。”
許凜一楞：“可是你被誤會成女巫是意外，會把審判所的人招來也不是一開始就能設想到的……”
“不是呀。”夢夢叼著吸管：“不是意外呀，是夢夢故意的呀，就算夢夢不是那個身份，不會被賣掉，夢夢也會用其他方法，讓人誤會夢夢是女巫的呀，因為夢夢真的很需要那些審判所的打手嘛。”
周圍瞬間一片寂靜。
所有闖關者，都目光灼灼的盯著小女孩。
這個，居然是她一開始就設計好的？
所以，從還沒進入惡念的回憶開始，她已經計劃著，要用審判所當棋子了？
不，不光是審判所，所有人都是她的棋子，包括惡念，包括那個本源女人，甚至包括他們……
全都是她的棋子，他們全都是在按著小女孩制定好的劇本在走。
這個獵殺惡念的計劃，她從一開始就勝券在握，所以從頭到尾，她都游刃有餘……
眾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。
這個小孩，好可怕！！！
夢夢看哥哥姐姐叔叔們突然都不說話了，她有些狐疑，歪歪腦袋，想了想，說：“啊，對了，已經通關了哦。”
眾人一楞，連忙打開直播間後臺，果然，“通關”按鈕已經亮了。
他們，真的通關了……
他們只是按照小女孩說的做，就，真的通關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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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獵物？我是你的獵物？哈哈哈, 哈哈哈，天大的笑話！”
尖利的笑聲在耳邊回蕩，帶著十足的狂妄：“這裏是由我主宰的, 沒有人能在我的統治裏打敗我, 沒有人！”
夢夢揉揉耳朵，她不喜歡聽人嚷嚷，就再次把惡念當耳旁風。
惡念氣得半死, 昨天它就該發現了, 這個小女孩心志堅定，且十分可惡, 它應該再警醒一點的！
這時, 前方泥濘的道路上，一道抱著孩子的消瘦女人身影, 慢慢走了過來。
夢夢看到那道身影, 眼前一亮。
惡念也看到了，它心裏猛地一突, 又開始對小女孩咆哮：“快滾，你給我滾！你不準跟她說話！聽到沒有！”
女人很快走了過來，她的房子裏空空如也, 幾乎什麽都沒有，出門的時候沒關門, 她也並不擔心。
只是看著站在自家門外的小女孩，她又有些狐疑，可是再一看，小女孩好像不是來找她的, 她頻頻在往隔壁默米爾老人的屋裏看，好像是來找默米爾老人的。
女人抱著孩子低頭進屋。
“請問。”小女孩的聲音, 突然響起。
女人轉頭看過來。
那是一張一看就吃過很多苦的臉，幹瘦的臉頰，暗沈的皮膚，她的五官原本應該是很漂亮的比例，但是因為常年吃不飽飯，瘦的已經有些嶙峋了，顴骨，額骨，下頜骨這些地方都變得很尖銳，但她眼睛又奇大，組合起來，就顯得十分怪異。
夢夢有些不好意思的捏著自己的衣角，指了指默米爾奶奶的屋子：“您好，請問，您知道她這樣幾天了嗎？”
女人往默米爾老人的屋裏看去一眼，半晌後，垂下眼睛，聲音幹啞：“三天。”
小女孩頓時滿臉難過：“已經三天了啊……”
女人打量著她：“你……是誰？”
“我，我叫夢夢……”小女孩臟兮兮的小手往道路的前面指了指：“是住東邊巷子裏的一戶人家，我和默米爾奶奶的女兒認識……”
女人有些驚訝，默米爾老人的女兒她也見過，以前她還曾鄙視過那個女人，認為她去做舞女是自甘墮落，但直到自己也……
女人沒有再說什麽，自己走進了屋子裏。
那小女孩一直在門口站著，女人開始燒熱水，她從草老頭兒那兒買了藥，這些藥必須盡快讓她的孩子吃下，否則醒來後，他又會發病。
柴火燃燒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，女人站在窗外燒火，眼睛時不時就能看到那個一直往默米爾老人屋裏探頭探腦的小女孩。
一手摟著孩子，一手添柴，女人忍不住再次詢問：“你為什麽會認識默米爾老人的女兒。”
夢夢楞了一下，仿佛這才反應過來，這位隔壁的女士是在跟她說話，她有些局促，小聲回答：“因為，夢夢就要被賣掉了。”
女人一楞，沒想到會聽到這種回答，她驚訝的看著小女孩。
小女孩垂著眼睛：“表姨很早之前就打算賣掉夢夢了，夢夢知道後很傷心，從家裏跑出去，遇見了那位女士，就是默米爾奶奶的女兒……那是位善良又溫柔的女士，她請夢夢吃了面包，告訴夢夢，在這個世道，人人都不好活，她還和夢夢說了她的事，她說，她不是在出賣自己的身體，她只是在對生活反抗。”
小女孩這時擡起頭來，仿佛是想到了那位女士，她靦腆的笑了笑：“她很堅強，也很勇敢，哪怕命運對她並不公平，她也用盡全力的活了下來，還養活了她的母親，她真的很厲害。”
女人突然低下頭，柴火又往火堆裏捅了捅：“只是自我安慰罷了，窮人哪有反抗命運的能力，她現在不也……”
女人話說了一半，看向小女孩。
夢夢低落的點點頭：“夢夢知道，她已經死了，所以夢夢才想來看看默米爾奶奶，因為夢夢馬上就會被審判所的人抓走了，以後就看不到了。”
“審判所？”女人楞住：“你不是只是被賣掉嗎？”
“本來是……”夢夢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：“但是夢夢太不乖了，夢夢跑掉了，買下夢夢的瑪米女士說，夢夢要是敢跑，她就會向審判所舉報夢夢是女巫，所以，審判所的大人應該就快來了。”
女人臉上出現恐懼的表情：“你，你是女，女巫……”
夢夢連忙擺手：“不是不是，夢夢不是，哎呀，夢夢現在就走，您不要害怕……”
小女孩轉身就要離開……
“等等！”女人卻連忙叫住了她！
女巫固然是可怕的，近兩百多年來，教廷與審判所四處處決女巫的事，她也知道，甚至他們的貧民窟裏就發現過女巫，只是那個女巫，女人並不認識。
仔細觀察著眼前的小女孩，女人突然心如鼓跳，有些期待的問：“你真的是女巫嗎？那你，真的能與魔鬼對話，能施展黑巫術嗎？”
夢夢繼續搖頭：“夢夢不是女巫，夢夢也不會黑巫術啊。”
女人卻不信，她一把按住小女孩的肩膀：“女巫大人，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，如果能救下我的孩子，我願意與惡魔簽訂契約，我願意終身侍奉惡魔主人，與女巫大人！”
夢夢被她捏的肩膀有些痛，她還想再解釋，遠處突然傳來一道厲呵：“幹什麽！”
夢夢聽到那熟悉的聲音，擡頭一看，就看是吉叔叔快步跑來。
女人看到一個高頭大馬的成年男人過來，立刻放開了小女孩，抱著孩子躲進了屋裏。
吉跑過來，看看夢夢，又看看那大白天也黑漆漆的屋子，皺眉問：“怎麽回事？”
夢夢拉住吉叔叔的衣袖，把吉叔叔帶到遠一點的地方說悄悄話。
“她就是惡念？”吉驚訝：“所以剛才你是在，執行計劃？”
執行他們一開始就設定好的計劃？
夢夢點點頭：“現在一切都是順利的，吉叔叔，你們怎麽樣了？”
吉拍了拍自己破衣服上的灰，嘆了口氣：“我變成了另一個人，一個混吃等死的小流氓，家裏四個姐姐，就我一個兒子，全家都在養我，我還挑三揀四，很不知足，還有其他人，他們也都變成了他們產生‘惡意’的那種人。”
果然和夢夢想的一樣。
夢夢問：“那大家都集合了嗎？”
“就差你和許凜了，我們分開找的，我現在找到了你。”
夢夢點點頭：“吉叔叔，夢夢這邊很順利，你趕緊去找其他人，大家定一個地方等夢夢，夢夢馬上就過來。”
吉想了想，指向一個方向：“那就凱家吧，就是那邊那棟單獨的房子，他是撈屍人，那邊離其他房子遠，說話方便。”
“好。”
吉很快和小女孩分開。
吉叔叔走了後，夢夢再次來到女人屋子門口，朝裏面喊：“女士。”
女人抱著孩子膽怯的走出來，確定外面那個高大男人已經離開後，她再次哀求小女孩：“女巫大人，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，求求你了。”
她甚至還想跪下，夢夢趕緊拉住她，這一低頭，她就看到了那正在熟睡的小嬰兒，他的母親很臟，但是他卻很幹凈，夢夢盯著小嬰兒看了一會兒，問：“他怎麽了？”
女人哭泣起來：“咳病，一直咳嗽，除了草老頭願意賣給我那種能治病的樹葉，其他醫生，沒人願意幫他，他們都說，他身體裏住著魔鬼，所以才會一直咳嗽，可他是我的孩子啊，他不是什麽魔鬼，他只是一個可憐的孩子！”
小孩子，咳嗽。
是新生兒肺炎嗎？
夢夢知道新生兒肺炎，她見過有人得這個病，忘記是誰了，好像是孤兒院的一個小妹妹？
“魔鬼沒有附身在她身上，那個樹葉，可以給夢夢看一下嗎？”
女人連忙把她花兩銅幣買來的樹葉拿出來。
夢夢看了一下，表情一變。
她原本以為這會是什麽治療咳嗽的草藥，但是這個，真的就只是樹葉而已……
女人被騙了。
看小女孩臉色不好，女人忙問：“怎，怎麽了？”
夢夢放下樹葉，搖頭：“這個治不好小寶寶的病，只能很勉強的治成年人的病。”
女人聽說這藥治不好自己的孩子，一瞬間也意識到自己被騙了，剛要發怒，又聽這是治療成年人的，怒氣消了一點，忙問：“那怎麽辦？”
夢夢道：“得去城裏看病！”
女人一楞，隨即苦笑：“城裏看病，我哪有錢……”
小女孩皺起小眉頭：“夢夢認識一些哥哥姐姐和叔叔，夢夢去找他們借，借到了錢，女士你趕緊帶小寶寶去城裏，千萬不要耽誤。”
女人訥訥的張嘴，這個小女巫說什麽，她要給她錢？
所以她真不是女巫，真的沒有辦法擡擡手就將她的孩子治好？可是治不好她離開就好，為什麽要給她錢？
女人有些茫然。
小女孩這時看了看天色，說：“審判所的人就快來了，夢夢要馬上去找他們，女士，夢夢很快就回來。”
小女孩說完就跑了，女人看著她的背影，表情仍舊是茫然的，茫然中，還帶著一些忐忑。
她大概，不會回來了吧？
她們今天才認識，她怎麽會給她錢呢？
再看看手上的樹葉。
女人痛苦的捂住臉，她抱緊孩子，難過的大哭。
為什麽，為什麽老天對她就格外的不公平，為什麽永遠都是她在受苦，她的孩子在受苦！
為什麽沒有人能救他們！
心中的怨念越來越深，她憎恨這個世界！
夢夢趕到凱叔叔家的時候，就發現屋裏只有凱叔叔在，其他人都不在。
見到她來，凱立刻將一個鼓鼓囊囊的口袋交給她。
“許凜還沒找到，他們去找他了，讓我留在這兒等你，這是我們集合起來的銅幣，一共三十四銅，夠不夠？”
夢夢搖頭：“不夠。”
“那就只能等許凜了，許凜應該正在努力的賺錢，這樣，你先回去，一會兒拿到錢，我們給你送來。”
“好。”夢夢轉身就跑，一點時間都沒有耽誤。
他們的配合非常順暢，因為提前制定好了計劃，現在一切都在按著計劃走，每個人也都將自己的任務完成得很好。
小女孩快速的離開，凱這時也出了門，他也得去幫忙找許凜，還差許凜那份銅幣。
——
“這，這些錢，都是給我的？”
沈甸甸的口袋裏，滿滿的銅幣，看得女人心頭大震。
她沒想到小女孩還會回來，更沒想到小女孩真的給她找來這麽多錢。
上帝，她在做夢嗎？這一定是個夢！
“這些錢可能還不夠……”夢夢撐著膝蓋，因為跑得太急，她氣喘籲籲的：“還有一個哥哥很快會送錢來，女士，我們再等一刻鐘，如果一刻鐘後，他還沒有來，你就先走。”
女人訥訥的聽著，她坐在屋裏的木板床上，抱著孩子，還有些恍惚。
“可是你們……”女人擡頭，看著臟兮兮的小女孩：“為什麽要給我錢？”
夢夢低頭看著那皮膚白白的小寶寶：“因為我們希望小寶寶能活下來呀。”
“可是，你們又不認識我，也不認識我的孩子……”
“我認識您啊。”夢夢認真的說：“女士，不是您求我救您的孩子嗎？我認為我可以救，所以我就救了，有什麽不對嗎？”
女人：“……”
女人更懵了。
是沒有什麽不對，可是，可是我只是求求你，你就給我這麽多錢，這可是，這可是一大包錢啊……
你怎麽這麽傻？
-
一刻鐘的時間，他們沒有等到送錢的人，只等到了審判所的大人，已經抵達貧民窟的消息。
貧民窟很大，人也很多很亂，但是就是這麽巧，審判所的人隨便抓一個路人來問，對方就說出了“疑似小女巫”逃跑的方向。
很顯然，這是惡念的手筆，是它把審判所的人帶來的。
“把這裏給我圍起來！”帶隊的是審判所的侍衛長，他大手一揮，整個街道被封鎖了起來。
瑪米女士就在侍衛長身邊，喋喋不休的說著小女孩之前對她的恐嚇。
侍衛長聽著煩，讓她滾開，而後對手下使了個眼色。
一眾侍衛開始沿著道路搜查，不一會兒，他們就在一個狹窄的巷道背後，抓出來了臟老鼠一般的小女孩。
“啊！”夢夢被扔到地上，小手小腳被粗糲的地面劃破了。
“就是她，侍衛長大人，就是她！”瑪米女士尖聲說。
女人這時也抱著孩子從屋裏出來了，不光是她，附近的居民也都被趕了出來。
就在剛剛，女人還在和小女孩一起等著送錢的人來，但是聽到了周圍的騷動，知道審判所的人來了，小女孩怕連累她，立刻就跑了，卻沒想到，她根本沒跑掉。
也是，這可是審判所的侍衛兵，她一個小孩，怎麽可能跑得掉。
整條街上很快聚滿了人，貧民窟的人並不想湊這種熱鬧，但是侍衛兵們不肯讓他們走，逼著他們圍觀。
“大家看清楚，這個小孩，就是一個女巫！”
侍衛長大聲的宣布，指著小女孩斥責：“可惡的惡魔追隨者，說，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，被魔鬼蠱惑的！”
夢夢坐在地上，小心翼翼的碰了碰自己擦出血的皮膚，鼻尖紅彤彤的搖頭：“沒有，夢夢沒有被魔鬼蠱惑，是瑪米女士亂說的……”
“我才沒有亂說，是她親口說的，惡魔教她怎麽讓馬踩斷我的脖子，我發誓，我說的都是真的！”瑪米女士激動的道。
侍衛長冷哼一聲：“沒有一個女巫，會承認自己是女巫，既然你不承認，那你就證明吧，我會把這支長矛刺進你的胸口，如果你被長矛刺穿也沒有死，我就相信你不是女巫，因為上帝庇護了你。”
侍衛長說著，舉起尖銳的長矛，立刻就要往下捅！
小女孩還沒有什麽反應，圍觀的群眾卻被嚇到了，尤其是人群中的女人，她抱緊孩子，狠狠的閉上眼睛！
“住手！”
突兀的制止聲，從後面傳來。
眾人扭頭去看，頓時楞住了，遠處走過來了一行人，那行人裏，打頭的是個眉目淩冽的青年男人，他後面還跟著另外四個人，這四人有男有女，穿得都很破舊邋遢，顯然都是貧民窟的人。
許凜等人快步沖進人群，許凜看著小女孩身上的傷，臉色難看得要死，他手上握著一塊石頭，他沒有武器，空間包用不了，這石頭還是剛才過來的時候在路邊撿的。
他舉起石頭對準侍衛長：“長矛捅穿胸口，行，她敢證明，那你敢證明嗎？如果你是個人類，你敢用長矛刺你自己的身體嗎！”
周圍頓時一片嘩然，這人是誰，居然敢跟侍衛長大人這麽說話！
侍衛長臉色鐵青，不過這種事，他也見得多了，有些“女巫”的家人接受不了事實，也會這麽吵鬧。
侍衛長冷笑，他一副嫻熟的模樣：“看來你和這個女巫認識，你已經被女巫蠱惑了，你身上沾著女巫的魔氣，你也必須死，否則你會汙染這片凈土，害死更多的人，來人，動手！”
一聲令下，侍衛兵們立刻揮動武器，朝著男人攻去。
他們人太多，但許凜這邊也不是一個人，仇、於馨、凱，包括膽子最小的吉都在幫忙。
就連夢夢被吉叔叔扶起來後，也從後面踢侍衛兵的小腿骨，等對方吃痛了，又踩人家腳，還用不幹凈的小手，去撓人家的手背！
兩方人突然就打了起來。
圍觀群眾們連連後退。
女人雙手抱著孩子，懷裏鼓鼓囊囊的銅幣，鉻得她有些疼，但又給了她很大的安全感。
她想說這些人不是壞人，這些人給了她錢，讓她給孩子治病，他們都是好人，他們不是邪惡的，可是她不敢說，她害怕。
“砰！”突然，一道人影被丟了過來，剛好砸到了女人的腳邊。
女人嚇得臉色蒼白，卻見那倒在地上的男人，正是之前那拿石頭的淩冽青年。
青年抹了一口嘴上的血，從地上站起來，而後他的手突然伸向背後。
女人一楞，她感覺自己的手臂被碰了一下，她低頭一看，看到了一個帶血的錢袋。
男人催促似的又碰了她一下，讓她接。
女人恍惚的接過那個錢袋，然後就聽到男人因為受傷，而喘息不穩的聲音說道：“趕緊帶你的孩子離開，現在貧民窟亂了，你找一輛馬車，直接去城裏，好好給孩子看病。”
女人楞住了，她還沒有反應過來，男人已經咬著牙，又回到了戰圈。
女人站在角落裏，摸著錢袋的分量，大概有二十枚銅幣，手心燙的要命，她抱緊自己的孩子，忍著眼淚，看著前面的那些人。
“噗嗤！”是那群人中那個較為孱弱的女性，先被長矛刺穿了身體。
那長矛從她的後心紮進去，直接紮破了她的心臟，又從她的前胸鉆出來。
女人嚇得哭泣都停止了，她踉蹌著往後退，滿臉震驚……
“於馨！”仇大喊一聲，過去想抱住重傷的於馨。
可就在這時，前面一支長矛刺過來，直接刺穿了他的肩膀。
“啊！”痛呼聲從他嘴裏發出，但他還是往前垮了一步，抱住了於馨。
於馨張嘴，想說話，嘴裏卻嘔出一大口血，她抽搐著看著仇，突然，她表情一變。
“噗！”仇的身後，另一個侍衛兵捅過來一矛，那鐵質的尖銳長矛直接刺穿了仇的身體，矛頭從仇的胸口鉆了出來，出現在於馨眼前。
“嗤！”長矛被拔出，仇身體一軟，抱著於馨摔倒在地。
臨死之前，他們緊緊的擁抱在一起，可盡管如此，隨著呼吸的停止，他們的身體，還是因為無力而分開了。
“媽的！你們這幫畜生！”吉氣紅了眼，沖上去要跟侍衛兵拼命！
凱大喊：“你照顧夢夢！”
可吉已經沖出去了，然後就在這時……
抱著孩子的女人，後退的腳步突然一頓。
因為她看到離開其他人的保護後，弱小無依的小女孩，肚子上多了一樣東西。
一支帶血的矛頭。
女人突然渾身發抖，體內血液仿佛凍結了一般，她立在原地，瞬間動彈不得。
比起其他人，這個小女孩跟她的接觸明顯更深。
是她哀求小女孩救她的孩子的，小女孩一直說她不是女巫，可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救命稻草，她不想放棄，是她哄得小女孩心軟，哄著一個不谙世事的孩子，去想盡辦法幫她籌錢的。
那個小女孩死了，那個善良的小女孩，她死了……
“唔。”夢夢嘴裏吐出一大口血，肚子被捅穿，長矛刺進來又抽走。
她的身體往後一倒，快要摔倒在地時，又被一只大手抱住。
夢夢看到了許哥哥。
她的眼皮很沈，張嘴說了一句：“許……”
“別說話，別說話。”許凜雙眼赤紅，語氣不穩的道。
夢夢不說話了，但她的腦袋往旁邊偏了一下，模糊的視野中，她看到了人群中的女人。
女人正在哭，她站在原地，望著她無聲的哭，仿佛受到了什麽巨大的打擊。
“哎……”夢夢輕輕嘆了一口氣。
夢夢真是，太壞了。
可是，事情總是要解決的，有些疼痛，是必須要經歷的，人不能總是留在原地，鬼也不行，每個生靈，都應該有它的歸處。
不走的生靈，就總要有人去推一把……
“啊！”凱這時也被刺中了。
吉早就被捅了七八矛，渾身是血的淌在地上。
幾個連武器都沒有的貧民，怎麽可能打得過二三十個拿著鐵質武器的正規侍衛兵？
這些侍衛兵殺慣了人，他們知道怎麽樣才能讓人死得更快。
到最後，許凜也被刺中了。
濃郁的血腥味，彌漫在潮濕陰暗的貧民窟上空。
隱藏在暗處的惡念，快意的看著這屍橫遍野的一幕。
那邊的侍衛長，還在侃侃而談著這些惡魔仆從的罪行，惡念一個字都沒聽，它只是吸收著這濃郁的死亡氣息，心裏得意極了，這些人類螻蟻居然還妄圖算計偉大的它，什麽它才是他們的獵物？
哈哈哈，現在看看，到底誰才是獵物？
他們都死了，而它仍舊屹立不倒，仍舊操控一切，仍舊……
等等！
惡念突然感覺到不太對勁。
它怔了一下，瞬間看向人群裏，那抱著孩子的女人。
那是它，是以前的它，一開始，它就是從這個女人身上滋養出來的。
這個女人有著絕對的負面情緒，她痛恨世上的所有人。
賣給她假藥的草老頭，不肯替她孩子治病的其他貧民窟醫生，侵占她身體的男人，對她吐口水的那些男人的妻子們，她可以受委屈，可以付出一切，可是憑什麽，憑什麽她已經付出了這麽多，上帝還是要帶走她孩子的生命！
為什麽她的人生一直都那麽淒苦，為什麽別人就能擁有好的生活，為什麽貴族生下來就是貴族，為什麽她生下來就要受苦，為什麽她的孩子也要受苦。
她無法原諒這個世界，她的恨意突破了身體，凝成了一股絕望的能量，這股能量，就是惡念之源。
惡念看著那個女人滿臉的眼淚，她在看著小女孩的屍體哭，她在看著那些挑戰它權威的人類的屍體哭。
不可以，你不可以心軟！
這是個騙局，世界上沒有人會對你好，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壞人，所有人都對不起你，不要難過，不要傷心，他們是在算計你，怎麽可能有人臨死之前還關心著你孩子的死活？不過是區區幾十個銅幣罷了，就算有這些銅幣，你去了城裏，也不一定能治好你的孩子。
不要感激他們，都是假的，全都是假的，不要感動，不要被他們感動！
惡念急壞了。
本惡之源，滋養它的本惡之源，現在竟然正在動搖心中的惡念！
那女人相信了世界上還是有好人！
你為什麽要相信，你不能相信！
你清醒一點！你要憎恨，你要毀滅，你不能動搖，你的動搖會毀掉一切！！！
……
擡手擦掉臉上的淚痕，女人抱著孩子繼續往後退，直到脫離人群，她立刻跑進附近的小巷。
小巷黝黑，可小巷的盡頭卻有光。
看著那縷光，女人心口火熱，兩袋銅幣是她的希望，是那些人，給她的希望。
她朝著那道光狂奔而去，就像朝著希望狂奔而去。
……
“回來！你回來！”惡念瘋了似的大喊，它想要去追，可是的周圍一切，突然開始崩塌。
回憶是不可能崩塌的，這是它的回憶，它只要在這兒，回憶場景就不會崩塌，這是它的領土！
除非，除非，除非它不在了……
除非它不在了……
不，不行，它不能消失，它不能消失！
——
“啊啊啊啊啊！”耳邊突然響起尖銳的驚叫聲。
正打開水壺蓋子要喝水的夢夢，被那陣仗嚇得小手一抖，吸管戳到了自己的鼻子。
揉揉發疼的鼻尖，夢夢撅著小嘴，扭頭看著吉叔叔：“吉叔叔，你太大聲。”
吉驚慌失措的從地上坐起來，他摸摸自己的身體，上下摸了個遍，一臉茫然：“我，我不是死了嗎？被那些長矛刺了不知道多少個洞！”
夢夢嘬了一口水，睜大眼睛望著他。
“唔……”這時，旁邊於馨也睜開了眼睛。
緊接著是仇，凱，最後是許凜。
眾人一開始都有些沒反應過來，直到片刻之後，他們看清了周圍的環境。
頭頂上的血罩還好好的保護著他們，他們正坐在古堡一樓的大廳裏，血罩外面，幾十只活屍正虎視眈眈的瞪著他們，不知道已經瞪了多久。
“這，這是怎麽回事？”於馨撫摸著自己的胸口，想到什麽，又趕緊撲過去，撫摸仇的胸口。
仇趕緊說：“我沒事，我沒事。”
於馨看著仇，覺得尷尬，忙又把手松開。
有些事情，可能生死關頭才能看清自己的內心。
於馨想到了臨死之際，仇抱住她的樣子，仇當時看她的眼神，絕對不是看朋友的眼神，於馨突然心跳得很快。
“所以，這就是你的團滅即通關？”凱這時出聲，他也在反覆的揉搓著自己的身體，仿佛是想將那被長矛刺穿的感覺抹消掉。
夢夢繼續喝水，笑瞇瞇的點點頭。
許凜長吐了一口氣，問：“惡念呢？”
“消散啦。”夢夢開心的說：“惡念是由人的情緒幻而成的，可是，人的情緒往往是最多變的，它的本源一旦動搖，它就會整個崩潰掉的。”
許凜皺起眉頭：“所以其實只要改變惡念的本源，也就是改變那個女人的心境，惡念就會消散，那我們也不一定需要死？”
吉幾人立刻齊刷刷看了過來，全都盯著小女孩。
死亡的感覺可並不美好，即便只是在惡念的回憶裏死了一次，但是那種痛苦，那種憤怒，還是讓他們久久緩不過來。
夢夢立刻擺手，著急的解釋：“不是的不是的，惡念的執念是覆仇呀，所以我們如果不死，不讓它這個執念先打消掉，那就算本源動搖了，僅僅只是一點動搖，也不能讓惡念消散的，我們的時間又不多，我們不能在很短的時間裏，和本源有更多的感情牽絆，所以夢夢才說，團滅是最簡單的方法，死一次，先滿足了惡念，然後在它松懈的時候，本源只要一點點動搖，它就會崩潰，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，因為它連覆仇的執念都沒有了，畢竟我們已經死了嘛。”
小女孩解釋得很快，也很清楚，許凜聽明白了，點頭：“我只是好奇，你別慌。”
夢夢松了一口氣，她害怕大家覺得夢夢是故意作弄大家，夢夢沒有的！
許凜又問：“所以你從一開始就計劃好，我們應該怎麽死，在什麽時機死，你都想好了？”
夢夢理所當然的點頭：“對呀。”
許凜一楞：“可是你被誤會成女巫是意外，會把審判所的人招來也不是一開始就能設想到的……”
“不是呀。”夢夢叼著吸管：“不是意外呀，是夢夢故意的呀，就算夢夢不是那個身份，不會被賣掉，夢夢也會用其他方法，讓人誤會夢夢是女巫的呀，因為夢夢真的很需要那些審判所的打手嘛。”
周圍瞬間一片寂靜。
所有闖關者，都目光灼灼的盯著小女孩。
這個，居然是她一開始就設計好的？
所以，從還沒進入惡念的回憶開始，她已經計劃著，要用審判所當棋子了？
不，不光是審判所，所有人都是她的棋子，包括惡念，包括那個本源女人，甚至包括他們……
全都是她的棋子，他們全都是在按著小女孩制定好的劇本在走。
這個獵殺惡念的計劃，她從一開始就勝券在握，所以從頭到尾，她都游刃有餘……
眾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。
這個小孩，好可怕！！！
夢夢看哥哥姐姐叔叔們突然都不說話了，她有些狐疑，歪歪腦袋，想了想，說：“啊，對了，已經通關了哦。”
眾人一楞，連忙打開直播間後臺，果然，“通關”按鈕已經亮了。
他們，真的通關了……
他們只是按照小女孩說的做，就，真的通關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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